好一陣子沒有再找 Katrina ,
自從我被富婆短期包養以後。
不關於時間分配,
也不關於富婆的監管規范,
是我瞧不起自己的醜陋。
她有打給我,
三個來電我會接一個,
知她來意不是求救就草草掛線。
也沒有見面,
縱使我其實很想她。
這年,
那四千萬的踏腳石,
成了我事業上一個衡天炮,
帶來是源源不絕的另一個四千萬和更多,
縱使公司並不設佣金制,
職位頭銜也終於攀上岸壁,
離開水深火熱的 Tokyo Hot 基層。
職場得意,
那些也不叫犧牲。
這年間,
忙碌的白天、應酬的晚上,
也抵不過寂寞深夜。
沒有被富婆點燈的日子,
我只留在家裡看書,
深夜會翻閱她的Facebook看看近況,
間中還打開早被她荒廢了的Xanga懷愐當年情。
即使有多掛念,
還是沒有勇氣提出見面,
錢是掙多了,
尊嚴卻被倍數的貶下來。
「做咩你好似成日都好忙既?」
這是她每次打來的例句。
或許有人會說我這種畸形的自卑感執迷不悟,
因為我十分明白每一個人也有其價,
就如我花了一萬五千元聘請一位漂亮的屋村妹回來當一個秘書,
然後在一次商議中,
連同合約交換轉售另一位大客人,
屋村妹願意接受交易,
她由一個八千元的旺角售貨員變成一萬五千元的中環OL,
再由中環OL變成年薪五十萬的援助交際,
我又做成另一宗四千萬,
客人花錢花得開心又稱心,
三贏。
19. 落老蘭食女,其實唔難。
那個周末晚上,
我在家一邊上網一邊吃即食麵,
正翻看她昨晚更新的近況,
照片中,她跟朋友分別扮演天使和魔鬼,
她朋友是天使,又肥又醜,
她是一頭天使面孔的魔鬼,
哪有魔鬼皮膚這樣白?
選角錯得離譜。
蘭桂芳很熱鬧,
整個相簿也是人,
看著老外的手臂放肆地擁著她的腰,
心底就有一點酸。
細心欣賞百多張照片,
她歡欣的笑容、
性感的鎖骨、
還有我送她的手錶。
這是首次見她帶上我送的東西。
看到第八十多張的時候,
心情還是喜悅,
我就像化身成那枚手錶,
緊緊握著她的左手在蘭桂芳普世歡騰。
直到最後十多張的時候,
看到一個留言:
「My Beauty looks damn gorgeous! Love you baby. 」
這個叫Michael JL West的西人是如此大言不慚?
心想,為何每一個老外也總愛Flirt around?
心血來潮就拿起手提打給 Katrina,
電話響了良久也沒有接聽,
放下電話,把麵吸入咀「殊殊殊殊殊」,
是多爽快的粗鄙吃法,
相信只有在家才能如何放任……。
最後一條麵條都吸進口之後,
把餐具拿回廚房,
開水喉,呆呆的看著窗外的樓壁,
拿著百潔布替幾件餐具抹著抹著,
不自覺悶悶地哼著:
Hum……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
我願意為你……忘記我姓名………Hum………Hum……
人家說獨居好處多,
至少把來女生能有主場之利。
然而,
一個人生活是不能懶在家務上,
偏偏我最討厭家務。
非必要的也不處理,
如凌亂的餐桌、三年沒更換的被褥、
一袋又一袋要拿去洗衣店的衣物,
是寧願立即買來新衫也不願拿舊的處理。
連自己也不好意思,
又怎帶女生回來?
唯喜歡洗碗,
洗碗感覺之好,
在要它們沾得一身骯髒,
只要抹一抹、過一過水就即時閃起亮光,
如果人也能如此,你說多好?
想起儲來的錢快能買一層私人樓房,
買來出租,
賺來出租的錢,
儲來買另一層市區的樓房,
留來給媽媽。
屆時我就能搬回跟她一起生活。
「Even at the risk of looking like a fool….to you」
陶吉吉的聲音響起,噢?
是 Katrina 。
連忙跑出廚房拿起電話,
然後,又猶疑了。
首先,我好像有找過她,忘記了什麼事…
第二,她打來是為了什麼事?
拿著震動著的手提,
看著她來電的照片,
深呼吸一口接聽了。
「喂?子建?你搵我?」
「呃…係……係呀…我…我上星期寄左D野去妳公司……睇下妳收唔收到之嘛……」
「哦!你話個年糕?哈哈哈,收到呀!已經開左黎食喇!」
「哦……咁…咁就好喇…我仲驚妳收唔到…」
「收到呀……」
「哦……」
「唔?」
「妳…妳響邊呀?」
「我?我響朋友度呀…」
「咁夜既?」
「係呀……」
…………………
……
……………
………
…………
…
「唔……冇呀,睇下妳幾時得閒,我地食日本野丫?」
「Er…下星期……不如下下星期丫?」
「好呀……下下星期……我過黎接妳丫……」
「唔使啦,響o個度等啦…」
「哦…好………」
「Hey baby, who’s that?」
一把老外的聲音突然從聽筒跳出,
然後,傳來很清楚的「啜——」一聲。
「Just a friend……」
Katrina 應該是在簡介我的身份。
憑這個鐘數,那個Baby稱呼和深吻的聲音,
相信第四任城主出現了。
而我,永遠都只是Just a Friend。
草草掛線之後,
我按出萬聖節相簿,
回到她的主頁面,
心有一點惋惜責怪自己,
為何剛才不發現這句「In a relationship with Michael JL West」?
西人還標籤了她在照片其中,
是昨晚在蘭桂芳的萬聖節合照,
看他們在照片中隔著的距離,
相信這是一場即食,
老外就像我吃即食麵「殊殊殊殊殊」一聲就把佳餚吸進肚,
不同的是,你們要把我的「殊」換成他的「啪」。
我終於相信網絡作家向西村上春樹一句名言:
「落老蘭食女,其實唔難」
如果,
你是個入侵中華的西人。
而這年的萬聖節,
我又再失戀。
20. 愛與痛的邊緣
最後,下下星期變成下下下下下下下下星期的下星期。
第九個星期二下午收到她的電話。
「今晚一齊食飯丫?我想食日本野呀…」
「好呀………我…我過黎接妳丫?」
「唔使啦,響o個度等啦…」
「好……」
一個簡短的Hi Bye邀約,
我們今天晚上一同吃飯。
而她的Facebook已由In a relationship變回Single。
她不喜歡獨個兒進入餐廳,
總說這樣獨個兒進門感覺怪怪,
於是,每一次也相約在門外集合。
我每次也會提早到達,
好讓她萬中無一的守時也得到鼓勵。
今晚,
我又站在門外等待她,
記得那天天氣很冷,
卻為裝帥而特意只穿一件西裝褸,
頸巾也沒有一條,
冷得要動起來增加熱能。
一跳一彈、
磋磋手、
噴一噴口氣到掌心……
再一跳一彈…
磋磋手…
早知買一個暖包,
又想到附近的便利店買一盒熱維奶…
等了又等,
終於看到她的身影,
遠遠看,好像不是她……
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她………
是她嗎?應該不是她…
呃!
她竟把頭髮剪得短短!
本來過腰的長長秀髮剪成大波星人的短髮裝!
怎……怎麼了!
一下子我真接受不到,
她遠遠走過來,
我竟意圖轉身迴避,
像見鬼一樣…
不是她束短髮不好看,
而是想逃避她給傷害了所受的刺激……
「點呀?好唔好睇呀?」
她若無其事的走過來笑著說。
看到她的短髮下,
原來左邊額頭有一道小疤痕,
這個七年來沒有發現的小缺陷,
狠狠激起我心中一波又一波的浪濤,
就在這個冷得發抖的片刻,
我再沒有如常的跟她嬉戲…
一手把她抱進懷,
然後撫著她的頭。
片刻靜止以後,Katrina 便哭起來。
她穿得厚厚,
我像抱著個皮球,
她暗暗地低泣,
我緊緊的抱著她,
然後,我也哭了。
天使是不應該受盡人間疾苦,
她一次又一次受的傷害,
我的心也隨著一次又一次更痛。
流下的眼淚來自依戀的淒楚,
也沾著畸形的父女情。
她的嬌嫩幼氣,
像一個長不大的小女孩,
就算幾經人道,
純摯的心還是未被開墾。
我愛她的童顏,
更痴迷她的純粹。
像我這種滿身銅臭的人,
她就如我生命中唯一的香巴拉。
深深的擁抱,
像互相安慰對方一樣,
我們各自心坎也有一道傷口。
奇怪的是,
我分不出心裡的情傷是受西人間接所刺,
還是她無意一刀所做成。
這種畸形的愛是怎樣解釋?
橙橙的街燈下,
她裹在我懷哭得喘籲,我卻暗暗自憐不動聲色…。
「嗚……你係咪覺得我好蠢呀?」
「係呀!我真係覺得妳好蠢,竟然同陳茵媺撞哂款!」
「唔係話我個頭呀!」
「妳揀都揀過弱D既對手丫!」
「我點知佢可以咁衰……原來結左婚我都唔知……」
「下?我係指陳茵媺喎……。」
她的眼淚一豆一豆在她臉龐滑下,
我伸出手撫著她的臉頰把跌下來的眼淚接住,
這是第一次踏足神聖之地,
突然把自己的身份都忘了。
日式料理門牌下,
我把自己的泥濘暫時拋開,
然後,把天地也忘掉。
她的臉龐皮膚細軟,
如此近距離的觸踫,
要用力凝住眼淚才敢細看。
「你好凍呀……」
「呃……唔……唔好意思,我隻手凍親妳……」
「唔係呀,我驚你凍乍,著咁少衫!」
「唔凍呀…唔凍呀……」
「我地入去咯!」
「唔……………好…。」
老闆一見我倆結伴進來,
就殷勤地拿著前菜小吃上前招呼。
這裡好處除了相熟,
就是餐單豐儉由人,
由從前七千薪水來這裡叫鰻魚抄飯,
到現在黑豚肉送清酒,
老闆看著我由七三分界精工G2000,
變成All Back沛納海Ralph Lauren。
有時候我獨自前來作客,
老闆會問我何不跟女朋友結伴,
我一直也裝著解釋說她忙,
其實暗喜外人認為她是我女友。
直到一天,
我再來作客,
老闆沒有再問,
我知道,
是因為她有來過…。
今晚的特別好吃,
老闆好像為慶祝我們復合而特別加料,
牛特別軟、蝦特別鮮,她也特別甜。
看她笨拙的拿著蟹腳吃得滿臉蟹殼,
這些年的辛酸彷佛輕如鴻毛。
我真的很喜歡妳,Katrina。
計程車上,
看著束短髮的她有點陌生,
畢竟這個場景、
這個角度、
這個燈光已看了七年多。
本想邀她到我家作客,
還是打消念頭,
神聖,
是依然不可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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